疫情、洪灾、2020年的卡车司机有多难？

涂子君

卡车二三事

鄱阳湖，是长江中下游主要支流之一，也是长江流域的一个过水性、吞吐型、季节性重要湖泊。连日来，南方多地洪水肆虐，江西最主要水域、全国最大淡水湖鄱阳湖各水文站全线告急，江西遭遇本世纪以来最大洪水。

勇哥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沉默不语，屏幕上洪水肆虐、房屋倒塌、车子瞬间被吞没……灾情让他忧心忡忡。

勇哥今年不到四十岁，挺拔的身材、坚毅的眼神、刀刻一般的面庞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北方人，不过一张口一嘴地道的皖音就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份。勇哥来自安徽马鞍山，是一名卡车司机，开着一台解放J6P高栏车，给工厂运送卷纸、木材、地板砖之类物资，长期往来安徽、江西两省跑车拉货。

▎“南方发大水，国道被淹，只能走高速”

6月以来，我国南方地区暴雨洪水集中频繁发生，部分地区洪涝灾害严重。目前，长江干流监利以下河段及洞庭湖、鄱阳湖和太湖水位仍处于超警状态。而勇哥长期往来江西，就必须经过鄱阳湖。

“我开车这么多年，我从没看到鄱阳湖洪水这么厉害。”勇哥说，江西洪水就是集中在鄱阳湖周边，鄱阳湖周边都受灾了，江边很多地方都被淹掉，几万亩的养殖地说没就没了。

“这次的洪水比98年还要严重，很多地方的水位比98年还要高，长江主干道目前还好说一点，但是支流压力很大。”

勇哥说着，重重地吐出一个烟圈。他说，江西发大水，很多地方的国道都被淹掉了，只能走高速，所以现在跑一趟车过路费成本很高，而且自从高速收费改革以后，成本压力就更大了。

▎“货车改按车型收费，过路费不降反增”

勇哥给我算了一笔账：

“例如从安庆上高速，以前按重量是410块，有时390块；现在改按车型收费，一台车就是350块。

看上去降费了吧，但是现在不管空车、满车都是350块，像我们为了找货经常需要放空一二百公里，依然要交费。要知道放空的这段距离，我们根本就没有收入，却仍然要付出这么高的过路费，所以对于司机来说成本反而提高了。”

勇哥说，现在一趟货送到江西，就必须要找回程货，不然放空回家就是赔钱。有时候连着两三天都找不到回货，吃饭、住宿、停车费，都是花销；要是开车去周边找货，车子一动就是钱。

加上很多地方不让走国道，只能上高速，又需要支付一大笔过路费。

“运价我们管不了，拉一趟货只能想办法省钱，现在省不下来，难呐！”勇哥无奈地感慨道。

2020年1月1日起，货车由计重收费统一改为按车（轴）型收费。货车按车型收费，是以车辆轴数为依据计算收取通行费，同一轴数对应的不同吨位车辆，不论装多装少，都执行同一收费标准。

而计重收费，是以收费站现场称出的车货总重量为依据计收通行费，不同吨位车辆收费金额不同，多装多收费，少装少收费。

据说，这一政策的初衷是为了降本增效、提升高速公路通行效率，不过从实际施行结果来看，当前货运环境下找货、放空、过路费增加等种种压力都由终端司机来承担了，这对终端运输司机来说公平吗？

▎“疫情、洪灾之下，卡车司机何去何从”

跑车挣钱，无非就是“开源”和“节流”。“节流”很难，“开源”更难。

“以前去了江西不存在没货，现在不行了，有时候住两三天都找不到货。”勇哥无奈地摊开两手，难找也得找，不然放空就得赔钱。“去年南昌找货回家一吨大概110、120块，现在就90块，最高不超过100块，运价缩水明显。”

勇哥说，今年货源本来就少，车又多，老板觉得价钱还可以再压，反正总有人拉；而且受疫情、洪灾影响，很多工厂倒闭关门，无货可拉，货源大大减少。

“上周微信群里有一个兄弟货到了没法卸货，因为工厂被水淹了，只能原路拉回。”货源减少、运价下降、过路费增加，只见出不见入，卡车司机忧心如焚。
“今年以来我身边有好几个兄弟都不跑车了，当然也有新人进来。

驾驶员这一行门槛低、风险大、投资大、净受气，太难干了，大部分入行的都是扛着贷款在咬牙支撑，不开车还能干啥？”勇哥开车已经小20年了，提起前路，他拧紧了眉头。

面对严重的洪灾，他一直都没停车，尽管跑车很难，但是他丝毫不敢停下。他这台大解放已经还完贷款了，但是还有房贷要还，孩子要上学，家人要吃饭，老人要养……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二字，只能咬牙坚持。

“过水的时候，我们都是一个车紧接着一个车跑，一点不敢掉队，否则就很危险，连人带车可能就栽了。”勇哥庆幸，这条路线他已经跑了好几年，路上哪里有坑、哪里有坡，他熟记于心。

他基本走的都是熟路，陌生的地方会先看别人的车，观察水位与轮胎的距离，一个车紧跟着一个车，确保安全。

“今年只能咬牙坚持了，而且还有很多受灾的人日子比我们更难熬，希望水灾尽快退去，大家都平平安安，尽快恢复正常工作生活吧，加油！”仿佛是为了给自己鼓劲，勇哥最后一句说的特别大声，特别用力。（文/卡家号：涂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