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关有多难 渴望“蜀道”变“速道”

关东煮小熊崽

做一个帅气的卡友很累，这点我真的深有体会。

    每每遇到川陕大堵车，“蜀道难”这样的诗句都会被人一再提及，在一段时间以内，交通始终是四川难以从容面对的尴尬难题。因为时至今日，偌大的四川还只有到重庆一条出川高速通道，其他方向无论是北上陕西还是南下云南，全都仅仅由二级公路连接。而在全国其他地方，类似的情况不乏其例。

    从陕西省宁强县城出发，车行十几分钟即可到达棋盘关。这里位于川陕交界处，京昆高速和国道108线在此汇合，呈“人”字形贯入四川。

    自2008年雨雪冰冻灾害后，广元出川方向交通拥堵的新闻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诸媒体了，不过以前的新闻大多聚焦在堵车长度、堵车时间、车辆疏导，乃至由此可能造成的物资紧张等方面，而这一次，民警因长时间保通体力透支最终牺牲的消息，无比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这远比描述“堵了多少公里”更具冲击力。

●  “生命线”成了“停车场”

    5·12地震后，宝成铁路等入川要道损毁严重，2006年竣工的西安至汉中高速成为救援物资进入四川的惟一通道。据了解，约80％的物资都经过这条道路进入四川，为救援地震灾区发挥了重要的力量。有网友评价，京昆高速不愧是地震灾区的“生命线”。

    然而一年多后，这条“生命线”因严重拥堵，被媒体称为“停车场”。“这并不是第一次堵车了”，在棋盘关执勤的一位交警说，“这里经常会堵，只不过这次时间更长一些”。

    2008年那场罕见的冰雪灾害来临时，棋盘关路段也发生过大拥堵，在恢复通行后，大家都以为这是最严重的一次拥堵了，“没想到这次来得这么厉害”。

    2009年12月15日起，四川实施“单日进川，双日出川”后，川陕路陕西宁强到四川广元段连续6天拥堵，滞留车辆上万，1.3万多辆车被堵。

    21日，由陕入川的路段被堵得严严实实，从京昆高速路宁强韩家坝收费站附近到棋盘关收费站有30公里左右，堵的车辆足有8000辆。宁强县界牌沟距离棋盘关收费站有10多公里，一些滞留很久的大车已经开上了逆行车道，准备从逆行车道入川。

    拥堵不久，川陕两省紧急协商，四川从绵阳市外分流车辆，陕西从汉中以北开始分流，但由于司机不愿意绕远路，分流一度造成一些路段新的堵塞。一些物流公司认为，绕道不仅将使货物运费大幅上升，而且多走的路程也会耽误时间，还不如按兵不动。“自然灾害”、“车多、路窄、弯急、坡长”，这是当地人对棋盘关路段的描述。京昆高速和国道108线汇合后，立即是一段近3公里长的慢下坡，然后是同样长度的慢上坡，“这条路上行驶的绝大部分为大型车辆，上坡负重不可能快行，下坡又不容易刹住车”，一位执勤的交警说，“所以很容易引发交通事故”。

    去年3月，棋盘关曾发生一起车祸，造成入川车辆在陕西西汉高速上排起了25公里的长龙。在广元境内，一位当地人把堵车的原因解释为“自然灾害”，即自然条件限制造成的。

    为了缓解超大型货车对棋盘关段造成的影响，从2009年1月1日起，陕西宁强县交警大队和四川交警部门在宁强成立了五轴以上（含五轴）车辆劝返站。

    然而，劝返效果并不理想。大多数大型和超大型货车依然将此路线作为进出川的首选。一位司机表示，从汉中到成都，这条路是最好走的，只有60多公里不是高速路。要不然，就要翻越米仓山，绕道南江，没有高速路，多出几百公里山路，危险性更大一些。“像我们这种大型运输车辆，很多都是超重、超宽、超长,山路走起来非常艰难”。

    和宁强相邻的是广元市朝天区，这里盛产野生画眉，多年来，当地捕鸟人或画眉贩子习惯在高速路沿途叫卖画眉，同时大型货车需要不时加水冷却刹车轮毂。一些司机反映，卖鸟点和加水点过多，影响了车辆速度。

●  京昆大动脉的“卡脖子路”

    宁强—棋盘关—广元，从陕进川的车辆走的基本上是这条线，棋盘关至广元有60多公里，是一条二级汽车专用线（广北段），它成为京昆高速大动脉上的栓塞。

    一位交警说，“卡脖子路，就卡在这62公里的二级专线”。据了解，继2007年京昆高速西安到汉中段通车后，宁强到棋盘关的高速公路也于2008年底建成通车，至此，京昆高速公路陕西段实现全面通车。

    可与之对应的京昆高速四川段却只修到了距棋盘关60多公里的广元市，大量从京昆高速和国道108线南下进川的车辆不得不在棋盘关汇集，通过棋盘关到广元的一条二级汽车专用线进入四川，这条路最窄处仅有8米，极易发生堵车。

    而四川境内的道路施工，也在无意中增加了堵车风险。四川高速公路建设开发总公司川北公司一位负责人说，“修筑广（元）陕高速公路，在确保施工顺利的同时，每天还要满足几万辆车辆的通行，压力非常大” 。

    四川盆地北缘地质多样，地形复杂，在建的广陕高速公路很难完全避开原有的广北段路线，有近一半路段是在广北段基础上进行扩建。从2008年3月开始，因广陕高速公路扩建需要，该路段车辆通行路面不得不缩减为8米。

    广元新闻网对国道108线广北段交通拥堵的原因解释如下：一是道路通行能力严重超负荷。国道108线广北段设计日通行能力仅为3800辆标准车型，目前日实际通行量为30000至40000辆，为设计通行能力的10倍，成为国道108线的瓶颈路段。二是混合交通造成通行能力差。国道108线广北段位于绵广高速与西汉高速之间，通行能力差，极易发生“肠梗阻”。三是低等级高流量导致交通事故频繁。四是地势复杂致使突发自然灾害较多。

●  入川车辆“全面堵塞”

    一位交警介绍，如果仅仅是“自然灾害”和“卡脖子路”，还不足以造成如此严重的拥堵。

    “这条路是通而不畅——可能通行速度慢一些，至少车能动，”他说，“但‘单进双出’后，终于全面堵塞了” 。

    从2009年12月15日8时起，四川省对广元至川陕交界棋盘关段二级汽车专用公路实行“单进双出”交通管制措施，即单日入川车辆通行，双日出川车辆通行。

    实行当日，入川车辆在陕西宁强境内即发生大拥堵。汉中市政府一位领导说，“单进双出”实行前，广元曾就此和汉中协商，“我们认为这个措施是欠妥当的，并提醒他们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但他们还是实施了”。

    交通拥堵发生后，川陕两省相关部门在宁强县紧急协商，据说期间多次提及“单进双出”的问题，陕西省希望四川放弃采取“单进双出”的管制措施，广元市同意向四川省政府上报相关情况。

    “我认为这是造成此次拥堵的直接原因，”宁强县一位政府工作人员说，“‘单进双出’的结果，是把拥堵的压力集中在陕西境内，造成了‘广元得病，汉中吃药’的局面。”

    而四川方面表示，四川推出的“单进双出”措施，符合《道路安全法》的有关规定，而且经过了长达一年的调研，决定是十分慎重的、负责任的，也是必须的、符合实际的。

●  “单进双出”加剧拥堵

    据汉中市高速公路交警大队介绍，四川方面实行“单进双出”后，核准载0.5吨以上的货车单日才能入川，由此带来了车辆滞留陕西境内高速公路上的压力，而为减少高速路上等候入川的车辆，汉中相关部门在西汉高速汉中东、城固、南郑等出入口对入川车辆分流到国道108线。

    由于一些货车司机只愿走高速路，车辆相继滞留在高速路上，从12月19日晚上8时30分放行时，大量汽车涌向四川，导致南郑至宁强方向出现长时间的拥堵，汽车通行极其缓慢，20日上午8时，经过陕西和四川方面协商决定，暂不放行四川方面入陕车辆，入川车辆继续放行，由于西安往四川方向车流量大，入川通道流量小，后续车辆不断增多，拥堵状况没有得到根本缓解。

    据有关数据显示，在四川方面实行“单出双进”交通管制措施之前,每天从川陕交界的入川日车流量约为4000多辆，实行“单进双出”后，单日放行进川的车流量每日仅为20 0 0多辆，滞留20 0 0辆。若逢双日，这4000多辆车只好等到第二天才能进川，加上单日滞留的2000多辆车，此时进川的车辆甚至能达到6000辆左右，两天的车流量在一天内根本不能完全通过，致使由陕入川方向的高速公路车辆滞留拥堵越来越严重。

●  “拥堵必然时有发生”

    去年12月21日，陕西省公安厅、交通运输厅、汉中市人民政府，四川省公安厅、交通运输厅、广元市人民政府在宁强县共同协商整治京昆高速宁强至棋盘关大堵车。

    陕川两省公安、交通部门经协商后决定，立即实行陕川交界棋盘关公路双向放行，四川广元市组织抽调40名警力，陕西汉中市组织抽调50名警力补充到公路保畅疏导工作中。从21日晚上开始，陕川两省公安、交通部门在24至36小时内，疏导分流从四川广元到陕西宁强境内的万余辆被堵车辆，立即实行远端分流。其中四川省在绵阳市以外分流，陕西省在汉中市以外分流，同时立即清理棋盘关段公路市场，占道加水站点和检查站等，广元、汉中两市同时组织公路管理部门为拥堵滞留车辆及时提供必要的生活服务。

    经陕川双方共同努力，23日凌晨4时，拥堵车辆已顺利入川，道路交通基本恢复常态。

    但这种常态能持续多久，过往司机似乎并不乐观。一位司机说，堵车不怕，就怕一直堵着不动。

    汉中市相关人士也表示，由于这62公里的二级专线通行能力差，以及区间内高速道路施工的影响，造成出入川通行十分缓慢，“这种客观现实，在短期内无法改变，陕川连接段保畅形势依然严峻，交通拥堵必然时有发生”。

    拥堵后，“建立跨省协调机制”的呼声四起，针对此，宁强县相关人士表示，为保障棋盘关道路通畅，几个月前，汉中市与广元市就已进行过多次磋商，至于为何磋商后仍然发生此次严重的拥堵，一位交警说，“兄弟俩的意见不统一，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个时候，就该由家长出面调停了”。

●  “一个人的提案”爆冷

    1月22日，以何一民一个人署名的《加强川陕毗邻地区合作，促进川北地区快速发展》提案交到了四川省政协。

    在何一民看来，在众多代表委员热议“成渝经济区”、“向东发展”的背景下，他提出四川要“向北发展”的提案显得很“冷”，但何一民内心却热血澎湃：“川陕大堵车正好暴露出川陕毗邻地区发展滞后的问题”，“省际交界交通堵塞，折射出区域合作机制不健全”。

    何一民认为，与东部地区区域协作迅速推进相比，西部欠发达地区间的区域协作机制始终没有真正建立起来，西部各省对边界地区的发展重视不够。就四川省来说，川北地区的发展就相对迟缓。

    据何一民调查，川陕毗邻地区跨省区域合作，具备不少有利条件和发展机遇。川陕毗邻地区位于内陆中心，地处秦岭巴山之间，经济、交通、军事战略地位均十分重要；这个地区自然资源富集，农产品资源品种多、质量好、数量大；交通关联性强，但互通性有待提高，以宝成铁路、川陕公路为主的陆路交通，已不能适应川陕两省和整个西部地区经济发展的需求。

    何一民认为，只要利用好川陕毗邻而居的地理条件、优势互补的产业关联、历史形成的纽带，川陕毗邻地区在承接成都、重庆、西安、兰州等大城市乃至泛珠三角、长三角经济区的产业转移中将占据先机。

●  交通发展的壁垒之殇

    其实，在西部其他省份编制本省交通路网的时候，四川省并不甘落后，省会成都提出了争作“西部交通枢纽”的口号。不过，时至今日，偌大的四川只有到重庆一条出川高速通道，其他方向无论是北上陕西还是南下云南，全都仅仅由二级公路连接。

    而这并非个例。在中国的其他一些地区，也存在着大量有头无尾、有始无终的道路，这些路被人们形象地称作“断头路”。追根溯源，在于各地以自身利益为主导，内部规划各自为政，忽视公路作为运输通道的整体性和整体效益。

    合宁高速公路是沪蓉线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东连沪宁高速，西接高界高速直至宜黄、成渝，是国家首批“三纵两横”高速公路网架的重要路段。合宁高速安徽境内全长133公里，于1986年10月内的重要节点全椒与江苏省会南京真正实现高速贯通，是在整整4年之后。在我国东北，铁岭至四平、长春至哈尔滨路段，也存在类似问题。

    即便在经济发达的珠三角地区，也出人意料地存在不少“断头路”。虽然地市内部道路修得宽畅明亮，但地区之间却藩篱重重。广州内环路是环绕广州的快速路，佛山的一环路是佛山的快速路，两条快速路之间仅差数公里，却不能连接起来。而与南海相邻的顺德，对外交通似乎也不么乐观，尤其是广佛之间路网衔接不足引发的矛盾日益暴露。顺德被比喻为“铁桶”：北上广州连接不通，东向番禺全部堵死，南下中山无路可走。作为全国县域经济的排头兵，顺德境内仅有11公里的高速公路，与中山、江门、广州的快速道路连接几乎全部止于顺德境内。

    长三角也不能幸免。早在2008年1月，申嘉湖高速公路浙江段就已经正式开通。这条高速连接湖州、嘉兴、上海，浙江段全长102公里，双向六车道，设计时速是120公里，按照规划是与上海浦东机场高速公路连接全线。但直到去年12月31日，上海段才建成通车，正式结束“断头”状态。这相比浙江段的通车，要晚两年左右。

    不过，从上海解决申嘉湖“断头路”的过程可以看出，政府层面的推进，是打破壁垒的重要前提。诸多迹象表明，区域交通一体化已经逐渐受到政府高层重视，并被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1月15日，在北京召开的全国交通运输工作会议上，交通运输部部长李盛霖也表示，今将按照中央提出的投资重点用于项目续建和收尾的要求，继续推进国家高速公路网“断头路”建设。

●  渴望“蜀道”变“速道”

    对于陕西而言，川陕大堵车更像是飞来横祸。在西部大开发中，陕西迅速抓住了难得的机遇，在短短数年间高速公路通车里程已接近3000公里，居西部第一，全国各省前十。在陕西交通基础设施迅猛发展的同时，周边省份滞后的交通状况已成为陕西发展难以逾越的障碍。在陕西耗费巨资打通秦岭，终于将高速公路修至川陕界时，面对的却是四川省境内62公里的“卡脖子路”。

    “四川境内山不高，再难修，能难得过秦岭去？”一位陕西网友说。

    受制于交通劣势，四川的经济发展已经明显落后于西部其他省份。统计资料显示，2003年四川省的人均G D P和陕西省相当，然而到2007年已经落后于陕西2000多元，2008年差距更是扩大到了30 0 0余元。人均金融存款、人均消费额、人均固定投资、人均收入等经济指标均大幅落后于陕西。“要想富，先修路”，作为交通条件逊于沿海的西部各省，建立顺畅有效的交通路网的确是当务之急。

    再回到棋盘关的问题上来，这一路段之所以会严重堵车无外乎以下四点：一是川陕两省的高速公路在此形成“断头路”，二是四川方面的单双日交通管制措施，三是老国道108线正在大修，四是陕西方面对货运车辆的逐一检查。这些因素凑到一起，很容易便造成该路段的大堵车。解决棋盘关出入川的公路交通压力问题，已经成为当地政府和路政部门的一件大事。

    针对迫在眉睫的堵车问题， 川陕两省有关部门经过协调沟通，达成了包括恢复双向行驶、启动应急预案、规范检查检测站行为、协调滞留车辆双向分流等在内的五点共识。这些共识和措施将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棋盘关的通行难题。但从长远角度看， 四川省提出的加快建设西部交通枢纽，打通出川大通道才是最佳的选项。广元方向作为从西北、华北等地进入四川的主要通道，一旦发生拥堵，车辆也是别无他路，如果想从达州方向出入，将会增加1000余公里的行车路程。自古“华山一条道”在这里变成了“由陕入川一条道”。

    去年12月23日，四川省集中开工建设了成德南、巴达、丽攀等5条高速公路。其中攀枝花—丽江、巴中—陕西界高速是四川省高速公路建设规划中重要的两条进出川大通道。巴中—陕西界高速公路的修建为今后车辆进出四川提供了另外的选择，即从成都出发，经成都—南部、南部—巴中、巴中—汉中、汉中—西安等高速公路形成成都至西安之间的第二通道，这对解决棋盘关路段的拥堵将会有极大帮助。不管怎么说，“蜀道”变“速道”是大家由衷的期盼。